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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8章

永宁侯府外面还是挂着喜庆的灯笼，可下人们进出却战战兢兢。

从子时便开始下雨，先是绵绵细雨，然后又变成疾风骤雨，将喜庆的灯笼吹打凌虐，似风烛残年的老叟，又似枯萎败落的残花。

沈峤脑子木木的，呆呆地看着屋内的床帐，仿佛又回到了前世。

房中血腥气以及药味只往鼻子里钻，床上的沈娇时醒时睡，但是一盆盆往外端的血水，一直没停。

婴儿的啼哭柔柔弱弱，仿佛一只小奶猫一般，前世这个女儿是没活下来的。

沈夫人抱着她，眼泪就没停下来过：“囡囡这么小，跟奶猫似的，可怎么命这么苦......”

她边说边拿帕子擦眼泪，楚临渊下巴冒出了胡茬，整个人有些颓废，他将女儿从沈夫人怀里抱过来。

放在了沈娇床上，骤然离开温暖的怀抱，婴儿再次啼哭，奶娘想上前，被楚临渊抬手止住。

“孩子这么小，你忍心么，醒醒——”

为女本弱，为母则强，沈娇悠然转醒，转头看着哇哇大哭的孩子，嘴唇动了动。

楚临渊转头希冀地看向沈芳，沈芳过来再次掐脉，却还是摇头。

“我......不成了......”沈娇虚弱道。

“侯爷......夫君......妾感激、感激您......”沈娇犹如一只搁浅的鱼，说话断断续续。

她知道自己生命走到了尽头，她脑海里却反复浮现洞房花烛的那日，他揭开盖头时，惊愕的眼神——

许是临死之前大彻大悟，她终于想到，不是她多心，而是他仁心。

若是当日悔婚，她恐怕要一根白绫，或者青灯古佛伴一生。

他纵然心底的人不是她，可对她妻子应给的敬重他都给了......

“孩儿......孩儿......”她捏着他的手，楚临渊将孩子贴着她的脸。

沈娇抬手摸着孩子的眉眼，眼神满是不舍。

她又看向门外，楚天泽被奶娘带了过来，他怯怯地过来，眼泪簌簌而落；“娘亲——”

沈娇抬手摸着他的手：“乖，以后......以后好好的......”

楚天泽没等开口，身后的奶娘谢氏一个劲点头：“夫人放心......”

沈娇虚弱地看了她一眼，她本以为谢氏性子沉稳柔顺，耐心细致。

哪曾想将好好的一个哥儿教歪了。

只是如今她时辰不多了，没有精力顾了。

她别过眼，看向楚临渊，她本想说可不可以不续弦......

但是话到嘴边，她就自嘲一笑，便是楚临渊本身不想娶，他如今身居高位，在朝中水涨船高，侯夫人的位置也有许多高门盯着。

她想到高门里的阴私杀人不吐骨头的腌臢，再转头看自己的孩子，她转头四处找着。

“妹......”她虚弱道。

沈峤茫然无措，还是沈夫人拽了她一下，她才反应过来，赶忙冲到了姐姐床前，眼泪不知不觉如断线的珠子不停地落下。

沈娇的手牢牢地抓住她，嘴唇颤抖着，似乎尝试多次开口，都没办法说出口。

她只是眼含眷恋地看着自己两个孩子，又将楚临渊的手压在了沈峤的手上。

分明什么都没说，却又什么都说了。

前世的沈娇有许多准备，跟沈峤说这些的时候，深思熟虑，威逼利诱各种手段都用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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